2012年09月22日
映画版「不連続殺人事件」
坂口安吾的《不連續殺人事件》(1947)是日本推理史上的重要經典,發表本作的當時,坂口發表過《墮落論》、《白痴》等作品,已經是個聲勢如日中天的知名文學家、評論家,然而,這時他卻決定投身推理小說創作,第一部作品,就是在「日本小說」雜誌連載的這部《不連續殺人事件》。
坂口本來就是個推理小說迷,他鍾愛本格推理的「猜兇手遊戲」,遵循范‧達因路線,與雅好犯罪心理的前輩小說家谷崎潤一郎、佐藤春夫有所不同。他在發表本作時,自許要寫出「絕對無法猜中兇手的推理小說」,發表之際,還以懸賞獎金的方式向讀者挑戰,尤其是對江戶川亂步等知名推理作家下戰書,可謂自信十足。這部作品共連載了七回,最後,有四位讀者猜中了真兇(其中有一位,推理出全部的真相),理所當然,坂口也非常高興、非常君子地提供給四位讀者賞金。而本書的最後解答,洋溢著本格推理所追求的「合理的意外性」之醍醐味,得到了江戶川亂步的高度激賞,也榮獲第二屆偵探作家俱樂部獎的肯定。
本作的兇手之所以非常難猜,第一個原因當然是「登場人物一共有二十九人」。從現代的觀點來看,一部作品裡出現二十九個嫌疑犯,讀者就算沒有消化不良,也可能會失去猜謎的興致,因為現代讀者閱讀推理小說,已不再只是追求與作者的鬥智過程,而更可能只是為了獲得解謎的趣味性,在這種心理預期下,一部作品裡有五到八個嫌疑犯,方便讀者鎖定自己喜歡的目標,是比較通用的做法,相對來說,坂口一口氣提供了這麼長的嫌犯名單,在現代讀者的眼中恐怕太過「任性」吧?
然而,若考慮坂口當時發表本作的懸賞形式,其實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坂口會設計二十九個嫌疑犯。當時作品連載了七回,其實意味著,讀者有七個月的時間可以思考真兇的身分,這麼長的時間,故事裡若只有五到八個嫌疑犯的數量,根本早就破功,耗盡所有的排列組合,也有辦法猜中兇手。對現代讀者來說,讀完一本推理小說,通常不會超過一週,再長,恐怕早就忘光,一口氣要經歷七個月的思考量,真的太困難了。難怪會消化不良。
本作在台灣(小知堂,2006)與中國(群眾,1999;吉林,2009)都有中譯本,就我所知,評價並不如其他日本同時期作品那麼高,原因多是「嫌疑犯太多、人際關係太複雜」。正如前述,這是一種閱讀預期心理的落差所導致。在接觸歷史名作時,我個人還是比較習慣跳出純讀者的角度,而傾向以一種領略當代風情、體驗當代創作態度的想法來閱讀,對本作的評價倒是非常高,甚至如果有人問我:「猜兇手遊戲的究極經典是哪一本?」那我一定會說這本。而,受到本書的啟發,我計畫未來寫一本「一百個嫌疑犯」的推理小說。希望這個計畫可以實現。
回過頭來看日本自己的評價。本作之所以能在日本推理史上立於不朽傑作之位,當然決不是因為它只是個「超難猜的解謎遊戲」,而更是因為它所使用到的心理詭計,完全能夠擊中思考的盲點。這個盲點其實有另一個作家更早使用過,但本作處理方式不同,設置的位置不但有別出心裁的獨創性,也更呼應了本作扭曲、複雜、變態的人際關係主題。後來,為了肯定本作的經典價值,《金田一少年事件簿》的其中一篇,也「當仁不讓」地引用了本作的詭計(不是精采絕倫的好詭計,這部漫畫是不援用的)。
《不連續殺人事件》在一九七七年曾經由東寶電影公司旗下的子公司ATG搬上螢幕,今年三月,又發行了重新數位化的DVD,當然,二話不說,我馬上就入手了。與小說一樣,電影裡出現了眾多演員,由於拍攝年代是三十多年前,裡頭的演員我幾乎一個都不認識,對於小說角色辨識度的提升,沒有什麼幫助。如果是熟悉的演員,應該會比較容易進入狀況吧。
其中,飾演作家矢代寸兵的演員就是田村正和的哥哥田村高廣,光看劇照,我是不會特別感覺到兩人的相似,但一看電影,很快就發現兩人的神韻確實相當神似。不過,DVD完全沒有日文字幕,雖然remix過的畫面還不錯,但聲音卻有一種年代久遠的模糊感,再加上原作的人名本來就非常多,對聽力是一項極大的考驗。
電影的節奏,自然比小說快得多,畢竟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,劇情的枝枝節節,大部分由旁白處理掉,以節省時間,電影鎖定在一開始的人物介紹、連續的殺人事件,以及幾個精采的關鍵場景,因此,可以看到一會兒爭吵、一會兒尖叫、一會兒抱在一起、一會兒互相指摘,看起來很有「戲劇效果」。
此外,我第一次讀《不連續殺人事件》,所買到的版本是角川的舊文庫版。當時覺得這個封面非常特殊,充滿一股異色的詭異感。結果,現在買了DVD,才知道原來封面就是當時的電影劇照啊。十多年來的謎團,終於在這一瞬間解開了!
2012年09月16日
ルパン、最後の恋
在今年5月15日,法國出版了亞森‧羅蘋(Arsene Lupin)系列的最後一案《亞森‧羅蘋的最後之戀》(Le dernier amour d'Arsene Lupin,2012)後,對於不懂法文的我來說,最重要的就是這部作品的英譯本或日譯本何時問世。沒想到,只距離了四個月的時間,在今年的9月,日譯本由早川書房正式出版,真是太神速、太有效率了。這大概就是因為日本人對羅蘋的愛吧。翻譯是由平岡敦擔任,他除了新譯了多本羅蘋探案外,也是法國本格派大師保羅‧霍特(Paul Halter)系列作品的日譯者。
身為羅蘋迷的我,一直在關注這個消息。早川書房在9月6日發布新聞稿,作品在9月7日發行,我在9月8日訂書,9月13日到手。不過,書裡的表定出版日卻是9月15日,也許是編輯作業非常順利,因此提早發行吧。
因此,無論有什麼其他雜事,當然都全部順延,一休假便立刻開始閱讀本作。全書內容並不長,兩百多頁,以我平庸的日文閱讀能力,一天之內也能讀完。當然,在羅蘋完成了生涯的最終冒險之後,在此我也想談談自己對羅蘋最後一案的簡單感想。
故事一開始,登場的就是羅蘋將軍。這位羅蘋將軍,隸屬拿破崙(Napoleon Bonaparte)麾下,是亞森‧羅蘋的先祖。拿破崙曾經席捲歐陸、戰無不勝,當年他打算一舉拿下英國,為此,他發現某伯爵夫人的手上,有一本論述英國戰略方針的《理之書》,於是,拿破崙即派遣羅蘋將軍去拘捕這位夫人。因為,她曾是英國國王的情婦。羅蘋將軍一直愛慕著這位夫人,他將《理之書》交給拿破崙,但卻協助夫人逃脫。然而,拿破崙得到書後,依然敗於滑鐵盧(Waterloo)。至於羅蘋將軍,則與夫人結婚,隱居於某座城中。
接著,故事轉到1921年的巴黎,描述一位法國大臣在破產自殺之後,留下一封遺書給他的獨生女。這位女兒曾於倫敦旅遊期間,陸續結識了四位伯爵、軍官、貴族等人(在此,不妨簡稱為倫敦F4),一直到她回到巴黎,F4仍隨侍在旁,寸步不離。然而,大臣的遺書裡,卻提到F4的其中一人,就是亞森‧羅蘋,而羅蘋則是她唯一可以信任、託負的人。大臣的葬禮過後,F4中的伯爵又告訴她,其實她並非大臣之女,而是英國皇族之後。皇族派伯爵秘密保護她,為的是讓她能與現今的英國王位的繼任者結婚。
此外,中間還安插了一件四百萬英鎊的金幣,在飛機運輸過程中無端消失,羅蘋留下簽名的事件。故事簡介到此,歷史、美女、鉅款,羅蘋探案的標準元素,以上全都有了。
在好讀版《奇怪的屋子》(La Demeure mysterieuse,1929)我曾經提及,羅蘋的冒險生涯約可粗略分成三個時期:第一期,是君臨天下的名怪盜時期;第二期,是退居幕後的協助者時期;第三期,則是反璞歸真的千面人時期。《亞森‧羅蘋的最後之戀》的時間點,發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,是羅蘋的中年時期,因此,他在故事裡的角色,理所當然,是退居幕後的協助者。故事裡還有一對十分活躍的主角,是巴黎郊外住在貧民窟的少年兄妹,他們聽從羅蘋的指示,發揮了「少年偵探團」的功能,取得國際密謀的線索。
當年的《理之書》如今究竟流落何方,自然是本書的主軸之一。事實上,羅蘋將軍的前奏,為羅蘋的傳奇故事,創造了一個想像不到的嶄新面向。亞森‧羅蘋畢其一生,不斷盜取財物,囤積了天文數字般、永遠享用不盡的財富,他真正的動機,也在本作裡一舉揭露。不得不說,做為羅蘋最後一案的本作,莫里斯‧盧布朗(Maurice Leblanc)的設想真是太驚人、太震撼、太完美、太感動了,在他長達三十多年的羅蘋探案創作生涯裡,居然能設想出如此首尾一致、前後呼應的大結局,超越了所有我所知道的推理作家,真是令我萬分嘆服,無話可說。這片羅蘋生平之秘的最後一塊拼圖,在《亞森‧羅蘋的最後之戀》終於出現,不愧為最後一案!
(但限於謎底,只能說到這裡了。)
據書末的譯者後記指出,《亞森‧羅蘋的最後之戀》初稿完成時間,是1936年9月,隔年開始進行改稿。然而,盧布朗卻因腦溢血幾乎無法工作,本作也因而未能發表。1980年代,負責撰寫盧布朗傳記的Jacques Derouard,即從盧布朗之子口中,聽到這篇作品的存在。但是,盧布朗之子不願意讓尚未修改完成的作品出版,因為這可能會損及父親的聲譽。
幾年前,盧布朗之子逝世,孫女在整理祖父遺物時,發現了本作原稿。本作有兩個版本,一是最早的初稿,名為《亞森‧羅蘋的最後冒險》(Le derniere Aventure d'Arsene Lupin)的親筆手稿,另外就是本作,是修改過的打字稿。法國的著作權年限是70年,而2011年就是盧布朗逝世70周年,本作的出版才終於得以實現。
2012年05月20日
The Footprint of Satan
在約翰‧狄克森‧卡爾(John Dickson Carr)窮其一生才智,打造出「不可能犯罪」的集大成之巨匠地位後,「後繼有誰?」可能是所有愛好「不可能犯罪」的基本教義派推理迷,最想問的問題。卡爾的好友克萊頓‧勞森(Clayton Lawson),曾經是被寄予厚望的一位,邱‧塔伯特(Hake Talbot)則是另外一位,但很顯然的,這兩位的創作量遠遠不及卡爾。如果,將目光移向非英語系的作品,也許我們可以把垤太技法島田莊司、二階堂黎人、柄刀一加進來,當然,現在最有可能為「不可能犯罪」成就嶄新境界的,應是法國推理作家保羅‧霍特(Paul Halter)了。
若回溯黃金時期的英國,有一位諾曼‧貝羅(Norman Berrow),同樣專攻「不可能犯罪」,出道稍晚於卡爾,創作生涯從1934年《The Smokers of Hashish》到1957年《The Claws of the Cougar》,共發表了二十部長篇。其中第九部作品《Ghost House》(1940)曾在1979年改稿重新出版。比起前述的勞森或塔伯特,貝羅的作品量顯然更多,但是,貝羅不僅知名度低得多,後來甚至變成一個被遺忘的作家,一直到2005年才由一家美國的小出版社重新發行了他的全集,而貝羅對「不可能犯罪」派的貢獻,也才得到了新的評價。
我第一次知道貝羅這個作家,是讀了森英俊《世界ミステリ作家事典》[本格派篇]。2006年,日本也出版了第一部貝羅的譯作《魔王の足跡》(The Footprint of Satan,1950),我所讀的就是這個版本。根據森英俊在書末的解說,森知道貝羅這個作家,是從Robert Adey所著的推理事典《Lock Room Murders》(1991)讀到的。其實Adey這本名作我也有,但我買到時是十多年前的事了,當時,書裡提到的許多作品,全都絕版了,倒是沒想過要像森這樣的古書商,持續關心歐美絕版作品重新問世的情報,才挖得到貝羅這麼名不見經傳的作家。
在森英俊的解說中提到,關於貝羅這個作家的資訊很少,只知道他生於1902年,長期定居在紐西蘭或澳洲,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。沒了。連他現在是否健在也不知道。不過,這篇文章是在2006年寫的,因此,我上網找了一下,發現似乎有貝羅的新情報。
西瑞爾‧諾曼‧貝羅(Cyril Norman Berrow)出生於英國薩西克斯郡(Sussex)的伊斯堡(Eastbourne),是家中的第三子。其父親約翰‧貝羅(John Berrow)生於印度。在貝羅一出生後,他的家庭隨即搬至紐西蘭(New Zealand)的基督城(Christchurch)。他曾經就讀坎特伯雷大學(Canterbury University),在婚後,他三十幾歲時曾在直布羅陀(Gibraltar)住過一段時間[他的早期作家,有些場景設置在那裡,表示他對那裡相當熟悉],並在第二次時間大戰期間有過六年的軍旅生活。根據紐西蘭的「出生死亡紀錄」,貝羅死於1982年。
在貝羅筆下,其中有一個警探藍斯洛‧史密斯(Lancelot Carolus Smith)系列,這個系列的場景都是設置在一個叫做溫清翰(Winchingham)的英國小鎮,發生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案件。史密斯是個理智、現實至上的偵探,無論是多麼離奇的事件,他都絕不會相信傳說、詛咒、鬼神的推論,而專注於解析案件的可疑處,設法找出合理的解釋。《魔王的足跡》是這個系列五部作品的最後一部探案。
一般咸認,《魔王的足跡》是貝羅的最高傑作。我的感想是,在「不可能犯罪」學派中,卡爾重視詭計的心理盲點,霍特則著眼詭計的敘述效果,相較之下,貝羅比較強調詭計的謎團強度。全書的構成非常單純,就是圍繞在一個主要謎團上:「殘留在雪地上,形狀有如馬蹄般的足跡,如何能夠攀牆登屋、如入無人之境,憑空而來又無端消失?」在敘事方面,則有一種直線型的質樸感。讀完以後,對於貝羅的設想相當佩服,這種機關算盡、複雜至極的豪華詭計,真可以說是謎題型推理小說的徹底展現了。
日本讀者對這本書的評價雖然不錯,不過,似乎沒有翻譯貝羅其他作品的消息。其實讀英文版是最好的選擇,但是,貝羅之所以被長期遺忘,其中有個原因,即是他特愛使用冷僻的方言、甚至自創單字,來表現故事特有的氛圍,連一般英國人都難以理解,導致他的作品僅受到一小部分的讀者欣賞。這也是我癡癡等待日譯本的原因。另外,中國推理作家吳渓薺詢史楮邏帽眦評價,看來「不可能犯罪」學派真的是中國推理的發展重點路線啊。
2012年05月09日
黄色い部屋はいかに改装されたか?
今年四月,日本本格推理出版界有一件大事,那就是《黃色房間如何改裝?》終於以「疂簇如彭型式重新問世了。這部由推理作家都筑道夫所撰寫的本格推理論述集,在一九七五年由晶文社集結出版後,至今已經絕版將近四十年了。我自從開始接觸日本原文書以來,這部經典名作就是一直很想弄到手的書,每次只要去日本,有時間到舊書店裡逛,一定會特別注意一下架上有沒有這本書。當然是沒有。網路上也有這本書的舊書拍賣,但昂貴的價格、郵寄的手續,讓我一直下不了手。所幸,這次由フリースタイル所發行的新版本,裡面不但有晶文社原書的論文,更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,就是疂篥新文章竟然收了佐野洋《推理日記》的〈名偵探論爭〉及〈加田伶太郎全集‧解說〉兩篇名文,完全超越了我的期待。
談《黃色房間如何改裝?》前,先談作家都筑道夫。都筑剛開始從事小說創作時,曾經寫過各種不同類型的小說,後來從事了一段時間的翻譯,接著又進入早川書房負責《艾勒里‧昆恩雜誌》日本版的編輯。幾年後離職,開始專職寫作,以推理小說為主。有了各式各樣的經歷,在都筑的推理小說裡,經常可以見到各種匠心獨具的特殊設計,筆下的偵探很多、各有特色,稱之為「本格推理的博覽會」也絕不為過。但相對地,很可惜,都筑的譯作非常少,縱使是資深推理迷,比較瞭解的大概也只有「退職刑警」一個系列。
一九七○年代開始,都筑道夫開始在《早川推理雜誌》上連載《黃色房間如何改裝?》,以「何謂現代偵探小說?」為題,提出「論理比詭計更重要」、「名偵探復活論」等主張。而後,與意見相左的佐野洋展開「名偵探論爭」。這場論爭的議論焦點即是「推理小說中的名偵探,到底是必要的,還是不必要的?」兩位作家的立論都很精采,非常值得後進的推理創作者一邊細細品味,一邊思索自己的創作方向。
都筑的「名偵探復活論」,後來成為「新本格浪潮」的理論基礎之一。從時間點往前看,是松本清張登場、社會派大行其道之際,傳承戰後本格精神的唯一銜接力量,從時間點往後看,則比《幻影城》、《本格ミステリー宣言》都還要更早,顯見都筑在歷練過作者、譯者、編者之後的論者之眼,具有超越時代的穿透力。若是再加上都筑做過的翻譯、編輯、創作,簡直就是推理小說「全破」了。
至於《黃色房間如何改裝?》書中的第二部份,則是「我的推理小說作法」。關於推理小說創作的方法論述,有許多作家都提出過意見,但看法相當分歧。有些作家認為有共通法則,有些作家則認為沒有。因此,要想傳承推理小說的創作經驗給後進,比較可行的方式,可能只有「一個原則,各自表述」了。
最後,這部論述的解說,當然是由「新本格評論第一作家」法月綸太郎來擔綱。法月在解說中特別提到一點,就是都筑的「論理比詭計更重要」這項主張,延伸出「推理小說裡不一定需要詭計」的創作立場,而這則影響了九○年代的「日常之謎」一派。我所閱讀過的都筑道夫作品,記得都是風格很樸素、論理很工整,顯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。
2012年05月06日
沉默之槍
日前因推理作家林斯諺協助聯繫,替中國的文學雜誌《天南》寫了一篇短篇推理。《天南》是一份文學雙月刊,內容以當代文學為主,每期有不同的主題。由於這次是以華文推理文學的現況為主題,我很榮幸接受了邀請,不過,接到通知時,寫稿時間其實已經所剩不多,字數也有一些限制,因此,在時間短、篇幅短的情況下,先是花了兩、三天想出一個idea,接著再花兩、三天把故事架構建立起來,最後再花一週的時間完成一篇字數一萬上下的作品。剛好趕得及截稿日,已經很久沒有在這麼少的時間內完成一篇作品了。
這次的作品〈沉默之槍〉,與以往發表的作品有兩點差異。首先,〈沉默之槍〉雖然也是張鈞見探案,不過,和過去的系列作風格不太一樣,這是一篇冷硬派作品。也是我的第一篇冷硬派作品,不,也許應該說是第一篇習作。
經過了幾部長、短篇作品的摸索,張鈞見探案已經非常確定會加入冷硬派的元素了。當然,這並不表示既有的「解謎」會因此被稀釋。也許有些人會認為,冷硬派與本格派是兩種水火不容的派別,一旦加入冷硬派元素,那本格派元素就必須消失。
當然,在冷硬派剛誕生的時候,雷蒙‧錢勒(Raymond Chandler)認為「本格派推理小說有悖離現實的問題」,這項認知,確實成為日後「冷硬派與本格派水火不容」的主要論調依據。不過,不管是本格派、冷硬派,在經過了幾十年的演進、變化以後,現今的冷硬派,已不是錢勒當時所認知的冷硬派;現今的本格派,也不是錢勒當時所認知的本格派了。
在我的創作觀裡,現代的推理小說,是能將各類派別予以整合、超越的。事實上,已經有一些歐美推理作家正在這麼做。相對而言,日本推理作家追求的則是一種本質上的純粹,所以並不太跟從現代那些歐美推理作家做的事。以我個人來說,我是希望做到「本格的佈局」、「社會的主題」與「冷硬的觀點」,這也是張鈞見探案的未來方向。當然,冷硬派並不只是「觀點」,裡頭還有許多其他元素,但,我認為冷硬派對推理小說最重要的養分注入,就是「提供一種觀點」。而〈沉默之槍〉就是在確定這個創作方向後,所發表的第一篇作品。
第二點差異,〈沉默之槍〉是我在台灣以外「首發」的第一篇作品。我的作品以往都是在台灣做第一次發表,甚至做了第二次發表,其後才在海外發表的。我出身台灣,一直希望台灣關心華文推理創作的朋友,可以最先讀到我的作品。不過,這幾年台灣的出版環境變動得很劇烈,就我所知,台灣推理創作的發表管道已經寥寥無幾。平台的消失,代表了創作者與讀者的溝通管道已經斷裂,而這對以大眾閱讀為訴求的類型小說,是非常不利的。
這使台灣推理作家漸漸選擇在中國發表作品,作品的公開與大眾的回應,畢竟,對類型小說家而言,是維持創作能量的最有效方法。當然,我也聽過一種說法是,「台灣推理作家就算沒有出版平台,至少還有網路平台,為什麼不在網路上發表?」我不想質疑這種說法,只點出一個事實:的確有一位台灣推理作家這麼做。根據我的瞭解,討論他的作品的讀者更少。我還是認為,必須經過出版平台的試金石,才會出現更優秀的推理創作。希望〈沉默之槍〉能早日跟台灣讀者見面。
「推理文學特輯」的《天南》雙月刊是五月發行,台灣作者的部份,除了我以外,尚有景翔先生所撰寫的《推理小說160年》,對想要理解推理小說發展的人來說,應是難得的入門文獻。
2012年04月22日
Piege pour Cendrillon
日前有位前輩打電話給我,問我對「敘述性詭計」的暸解。就他所知,敘述性詭計是日本新本格派作家經常使用的創作題材,而這樣的創作型式,也很受台灣、中國推理作家們所認同,以台灣來說,林斯諺、冷言、寵物先生都是敘述性詭計的愛用者,而中國方面的這類華文創作,雖然我至今尚未讀到,但從許多中國推理迷將這個名詞親切地簡化為「敘詭」,就知道熱中此道的人亦不在少數。
好,問題來了。「敘述性詭計」是日本推理的原創嗎?從推理小說的演進史來看,當然可以很簡單地說「不是」,不過,如果敘述性詭計是在歐美發生的,那麼,歐美到底有哪些經典的敘述性詭計傑作呢?
對於這個問題,也許有些熟讀推理小說的朋友,可以馬上舉出某一本阿嘉莎‧克莉絲蒂(Agatha Christie)的作品。是的,「那本作品」確實是公認的早期敘述性詭計傑作,只是它並非最早的一本。其實,令人感到非常遺憾的,「那本作品」就是寥寥無幾、可以讀得到中譯作品的歐美敘述性詭計。
事實上,據我暸解,歐美確實也有一些敘述性詭計的傑作,美國甚至出現過專寫敘述性詭計的推理作家,比現在「日本敘述性詭計之王」折原一更早,但這種寫作型態,並非歐美推理的主要發展方向,所以除了有少數的推理狂熱讀者支持外,知名度並不高,多數作品亦早已絕版。
經過那通電話以後,我心血來潮地翻了一下自己的書櫃,找出一本舊文庫。這是塞巴斯廷‧賈畢索(Sebastien Japrisot)的早期作品《灰姑娘的陷阱》(Piege pour Cendrillon,1962),被日本認為是法國推理中敘述性詭計的早期名作。
東京創元社出版的這本作品,最引人注意的應該就是第一頁的文案了:「我是那個事件的偵探。也是證人。也是被害者。而且還是犯人。我同時扮演了四種角色。我到底是誰?」這段話,是引用自小說裡主角的一段自言自語,被這段話所勾引,開始翻閱本作的推理迷,不計其數,包括我在內。
故事是發生在一場火災後。「我」是火災的生還者,是鉅額遺產的繼承人。但是,由於那場火災,「我」不但面目全非,還完全喪失記憶,在原本生活的環境中,「我」找不到半個能夠讓自己恢復記憶的物品,「我」才慢慢開始懷疑,其實「我」並不是「我」……
會看到「一人四角」的設定,就開始想看這本書的人,應該是標準的本格迷,不過,這本書並不是本格推理,而是具有更濃厚的懸疑風味。坦白說,會把「敘述性詭計」視為「本格推理」下的一種子類型,恐怕是日本「新本格浪潮」才開始的,不但日本人自己都是這麼想,傳到華文世界後,對華文推理界來說,竟然也成為毫無爭議的固定認知。
事實上,在歐美推理中,「敘述性詭計」是被視為一種「特殊敘述手法」,並不一定跟本格推理同時存在,因此,也沒有「必須提供公平線索」的規矩,只要設置一定程度的伏線、構成前後呼應的脈絡即可,所以,反而更常運用在心理懸疑小說裡。不過,話說回來,「敘述性詭計=本格推理」確實可以視為日本新本格浪潮的「獨特發明」了。
讀完《灰姑娘的陷阱》,依然不得不佩服賈畢索的設想。對現今的讀者來說,「我是誰?」及「記憶喪失」當然已是敘述性詭計玩得非常徹底的題目了,但同樣的題目,賈畢索在五十年前已經以極為有限的人物、極為精簡的劇情,玩出一個令人驚奇的高度。隨著「我」開始進行火災事件的調查,「我」的身分一變再變,同一樁案件的解釋也一變再變,讓人一邊閱讀、一邊懷疑自己讀到的全都不是真相。
賈畢索在台灣也有譯作,是伴隨著電影《未婚妻的漫長等待》上映而譯介的原著(Un long dimanche de fiancailles,1991)。也許,我們可以透過這僅有的譯作,來品嘗賈畢索的奇妙滋味。順帶一提,最近東京創元社又重新出版了《灰姑娘的陷阱》新譯本,新任譯者是翻譯保羅‧霍特(Paul Halter)系列作品而深受矚目的平岡敦,獲得高度評價,也顯見本作經典歷久不衰的力量。
2012年04月17日
The 12:30 From Croydon
談到一九二○年,許多對推理小說有些認識的朋友,一定會馬上聯想到:「這是推理小說黃金時期(The Golden Age)的起點」。黃金時期,嚴格上來說是長篇推理的黃金時期,在推理小說發展史上,具備了極為重要的影響力,它立基於短篇推理黃金時期的「詭計製造大爆發」,將發生在單一短篇故事上的各類詭計,進行連鎖性的結合,統整成更複雜、更龐大的設謎/解謎程序,不但是推理小說成為「類型之王」的轉捩點,也讓長篇推理成為推理小說的基本閱讀格式,是現代推理的基礎。
比較遺憾的是,華文推理錯過了這段關鍵時期,在譯介與創作上都沒能即時跟到,頂多,我們只能從現代日本的「新本格浪潮」,去品嚐黃金時期的後勁了。
關於黃金時期的終點,不同的評論家有不同的看法,最窄有說只到一九三○年的,最醉說到一九五○年的,在此不做逐一列舉了。不過,無論終點為何,起點卻是沒有什麼爭議的,就是一九二○年。也許有人會問,為什麼是一九二○年?因為阿嘉莎‧克莉絲蒂(Agatha Christie)在這一年以《史岱爾莊謀殺案》(The Mysterious Affair at Styles)出道,而她是黃金時期的第一代表人物。
不過,這種說法,恐怕給人一種「事後諸葛」的感覺。因為克莉絲蒂在發表《史岱爾莊謀殺案》的當時,並沒有獲得高度注目。事實上,克莉絲蒂之所以一躍成為重要作家,是她的第七本書《羅傑‧艾克洛命案》(The Murder of Roger Ackroyd,1926)。在一九二○年時,根本沒有人知道克莉絲蒂未來會變成「謀殺女王」。當然,推理史本來就是一種事後諸葛,以重要作家的登場來做為新階段的分界點,就像柯南‧道爾(Conan Doyle)亦是如此。不過,在一九二○年,確實出現了一位眾人寄予厚望的推理新人傅利曼.威爾斯.克洛弗茲(Freeman Wills Crofts),他所發表的處女作《桶子》(The Cask),轟動英國推理文壇。事實上,將黃金時期的起點設定在一九二○年,並非完全因為克莉絲蒂,另一個重要的原因,就是克洛弗茲的登場。
以現今推理迷的認知來看,克莉絲蒂顯然比克洛弗茲有名太多,不過,從《桶子》一書的內容來看,你實在很難想像一部故事那麼曲折、謎團那麼精巧的長篇小說,竟然是作者的處女作,也難怪這本書多麼讓當時的推理迷趨之若鶩。
約十年前,克洛弗茲有多部作品在歐美重印,他歷史地位也獲得重新評價。我當時也買了幾本,但主要是為了其中一部作品《The 12:30 From Croydon》(1934)。這部作品在日本有「三大倒敘推理之一」的稱號,原因可能是其他兩本倒敘推理,法蘭西斯‧艾爾斯(Francis Iles)的《殺意》(Malice Aforethought,1931),以及李察‧霍爾(Richard Hull)的《謀殺我姑媽》(The Murder of My Aunt, 1934)都是由同一位日本的推理譯家大久保康雄所譯。
然而,《The 12:30 From Croydon》在發表當時的評價並不算特出,一般認為是跟在《殺意》 之後的仿作,比起《謀殺我姑媽》的多重轉折,故事也稍嫌僵硬、單調了些。不過,在克洛弗茲的作品裡,原本就充滿著他踏實、講究細節的工程師性格。由於我自己也是工程師,倒是很能體會他對作品的自我要求。每一段情節、詭計都必須建構出足夠的可行性才會入筆,像是土屋隆夫也有類似的創作堅持。
本書主角Charles是一家經營狀況日漸慘澹的工廠老闆,原本這家工廠是他的父親與叔父合資創立的,因此,Charles為了避免公司破產,希望能從叔父那裡借到一筆錢,但被叔父拒絕。另一方面,Charles積極追求的對象Una也很明確地告訴他,她希望能跟有錢人結婚,不願意過苦日子。於是,Charles決定殺害叔父以取得遺產。
接下來,Charles設法取得氰化、偷偷放進叔父的胃藥裡,從藥丸的數量計算叔父可能會中毒身亡的日期,然後購買船票前往地中海長期度假,以製造不在場證明,一直到電報通知他叔父逝世的消息,他才佯裝震驚地趕回英國。
這一段經過,佔了全書一半左右的篇幅,動機如何形成、毒藥如何取得、藥瓶如何置換,都不是三言兩語交代過去就算了,每一個作案的環節,皆有非常精確的描寫。故事的後半段,則著眼於Charles的看似完美無缺的犯罪計畫,如何在警方調查的情勢變化下,逐漸土崩瓦解,最後被檢方定罪的過程。
然而,相對於Charles完整的犯罪過程,克洛弗茲筆下的名偵探French警長的戲份就少了很多,Charles與French之間,也沒有演出什麼精采的對手戲,處理French的做法仍然比較傳統,偵探隱身於幕後,秘密進行調查,直到最後一刻才登場解謎。雖是比較不足之處,但考慮到作品的發表年代,這可能已是當時對倒敘推理的理解極限。
在「Columbo」與「古畑任三郎」等電視劇大受歡迎後,現在讀《The 12:30 From Croydon》我反而會認為本作是最接近的倒敘推理的「本格派」理想範本。《殺意》偏重於犯罪者的心理描寫,《謀殺我姑媽》則著重在主角扭曲性格的荒謬與幽默感,而《The 12:30 From Croydon》則是在犯罪程序上,有著最為細膩的呈現,也標識了本格推理從whodunit到howthcatchem的過渡遺跡。
2012年04月14日
金車推理講座
上個月金車文藝中心與我聯絡,藝術企劃提到在今年下半年,金車文藝中心預定舉辦一系列的推理講座,每個月一次,邀請推理小說作家、評論家來談推理小說。
得知這樣的訊息,一開始老實說還蠻意外的,因為過去金車文藝中心都是以藝術展覽為主,小說——特別是屬於大眾小說的推理小說,而且是不只一場的系列講座,過去一般都是由出版社、大學、書店或推理社團在主辦的,於是在詢問之下,才知道金車準備將觸角從藝術延展到文創,推理小說是他們開始選定的其中一個主題。
在推理出版市場已趨穩定、飽和的情況下,還能夠出現這樣的講座,真是令人高興。沒過多久,企劃告訴我,他們決定將講座開始的時間提早,也就是五月開始,也寄給了我更詳細的活動訊息。
從系列講座的講師名單看來,這樣的陣容應該很值得期待。包括我在內的四位,都是現役推理小說作家。以往出版界辦活動,多半會搭配書籍的出版、宣傳,所以即便是找推理作家來談,也會再搭配推理評論家。此外,討論的內容,並不是以創作的角度在討論,而是以評論的角度在討論。當然,推理作家也是讀者,既然能夠創作,本身對推理小說也有一定程度的瞭解,對純粹享受閱讀樂趣的讀者來說,倒是沒有什麼太大差別。
但是,根據過去的經驗,這樣的講座,有時會出現幾位打算投身創作的朋友,對他們來說,在講座後可以直接找推理作家談創作,對他們來說可能才是更有幫助的事。只不過,會後時間有限,相對限制了討論的深度,只能針對他們面臨的困擾做些建議,而沒辦法從創作的角度來做全面性的說明。
從很早以前開始,我個人就一直很想來辦一個系列性的、以創作為主題的座談會,不限於現役、資深、新人創作者,定期舉辦,由其中一個作家來主講,探討推理小說裡的某個議題,交換創作經驗、心得,提升彼此對推理小說的理解與創作的水準。不過,在台灣推理俱樂部改組為作家協會之後,發展的重心以新人獎為主,所以這個構想仍尚未實現。不過,現在金車文藝中心主辦的這一系列講座,也許將會是一個貼近我當時想法的開始了。
2012年03月07日
獻給愛情的犯罪
關於《獻給愛情的犯罪》這本處女作,最近得到了一則新消息。
2011年度十大推理小说票选结果揭晓(中国部分)
中國推理社群網站「推理之門」,今年二月中旬公佈了去年(2011)年度十大推理小說票選結果。這似乎是「推理之門」首次公開舉辦年度出版品的票選,分為歐美、日本與中國三個排行名單,其中《獻給愛情的犯罪》獲得第二名。首位則是水天一色的《亂神館記之蝶夢》。不過,這部《亂神館記之蝶夢》的發表時間在2006年,距離現在已有一段時間了。其實《獻給愛情的犯罪》在台灣出版也是2006年,在中國則是2011年出版。總而言之,不知道作品的票選資格為何,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舉辦票選活動,所以標準銜一些吧。
無論如何,還是很高興這本作品可以得到名次,記得去年由《九曲堂》雜誌所主辦的2010年度「推這本最有理!」的推理小說排行榜,《感應》也獲得台灣篇的第一名。連續兩年,評論圈內人士對我的新、舊創作都有肯定,給了我很大的激勵。也期待這樣的票選活動可以愈辦愈盛大,有更多的人參與,使排行榜的公信力更高、對作者而言更有指標意義、對讀者而言更具參考價值,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持續經營,必將成為華文推理發展史的珍貴記錄。
因為這則消息,也讓我腦中湧現一些回憶。記得在創作《獻給愛情的犯罪》時,是《推理雜誌》已經停辦林佛兒推理小說獎後的事。舉辦的那四屆裡,參與的作者人數有限,不過,對於後進如我,卻是非常重要的奮鬥目標。如果這個獎沒有存在過、沒有催生出那幾篇優異的華文創作,我想我說不定不會那麼心嚮往之,積極投入創作。
第一篇刊登在《推理雜誌》的就是〈考前計劃〉。隔年,《推理雜誌》首次舉辦了票選活動,從過去一年在雜誌上刊登的短篇創作裡,由讀者選出最喜歡的作品。票選首位是藍霄的〈自殺的屍體〉,當時他已經是雜誌上的人氣作家,而〈考前計劃〉沒有得到任何名次,但有了這項新活動,當時我便一邊想像著次年的票選活動一定能獲得好名次,一邊發表〈復仇計劃〉。然而,這項票選活動,不知何故,僅僅辦了一次,所以,最後也不知道〈復仇計劃〉在讀者心中是年度排名為何。不過,編輯當時還很貼心地寄給我讀者的回函意見,讀著那些意見,我感覺到這篇作品,是受到了讀者們一定程度的關注。
謎思推理報也辦過票選活動,但,在作品的票選資格方面,是特定在發表於2004年至2006年的三年間,個人覺得恐怕不太適切,且後來2007年至2010年也沒有再辦第二次,此處就不提了。
我個人認為,推理小說的票選活動,最好可以依循以下三個原則。一、選擇年度、十年、一百年或整個推理史等具有週期意義的時間範圍;二、參與者資格需有限制,但人數盡可能愈多愈好;三、不只是票數上的統計,要能夠從票選結果中,推導出創作的傾向或趨勢。這三個原則,將會使票選結果具備前述的公信力、指標意義與參考價值。
最後,希望未來自己的長篇作品,也有機會進入排行榜中。
2012年03月03日
Nancy Drew
說到少年、少女偵探,台灣推理小說迷馬上想到的應該是金田一一,或者是江戶川柯南的本尊工藤新一。不過,今天要介紹的是歐美系的人物,叫做Nancy Drew。
永遠不老的「美少女偵探」
很早以前,當謀殺專門店還開張時,網站上曾經介紹過一次Nancy Drew,就我所知,關於Nancy Drew的事情,這可能是唯一一篇中文世界裡可以找得到的文章。這篇文章言簡意賅地談到Nancy Drew對少年推理文學的影響力,其中最引人注目的,恐怕就是「影響力僅次於福爾摩斯」這項評價了,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這個評語的出處是William DeAndrea的《Encyclopedia Mysteriosa》。不過,在華文世界裡,Nancy Drew的影響力則大不相同,有時候,我特地到童書區找,從來都沒有找到半本Nancy Drew的翻譯小說,推理迷也鮮少提到這位偵探,與西洋世界相反,「影響力幾乎等於零」。
近年來,有一部Nancy Drew的電影在台灣發行過,談的人雖然依舊很少,不過,總算出現一部完整的作品,可以讓大家暸解Nancy Drew探案是何種風格了。當然,她是一位少女偵探,不可能像蘇格蘭場或搜查一課那樣進行調查,是沒辦法以成人推理的標準來多加要求,不過,從中倒是讓我思考了一些問題。例如,福爾摩斯、亞森羅蘋、金田一一、名偵探柯南的既存,對於兒童、青少年就已經足夠?Nancy Drew與Jane Marple、Kinsey Milhorn是否有共通點? Nancy Drew已是美國青少年流行文化的代名詞,那麼,台灣是否有機會製造本土的Nancy Drew?以上這些問題,還待有識人士提出見解。
非常偶然的情況下,我在電視上發現另一部Nancy Drew的電影,不,更精確地說,這是一部電視電影。除了小說以外,絕大多數的Nancy Drew探案,都是以電視影集系列的方式發表,電影並不多,在本片飾演Nancy Drew的女演員,一看就覺得非常眼熟,仔細一想,她就是在「Psych」裡飾演女警官O’Hara的Maggie Lawson啊!
本片是講Nancy Drew成為大學新鮮人的故事。與好友們一起進了大學的Nancy,選修了新聞學,立志成為優秀的記者。新聞學的教授十分嚴格,第一堂課就出了一道題目,要學生們選擇一個題材寫成詳細的新聞報導,寫得最好的人,才能獲選參與學校的校刊編輯。
就在她的朋友們被慫恿參加學校的姐妹會時,發生了姐妹會會長的男友急救送醫的突發事件,警方還來過學校,會長也隨即卸下職務,不知去向。Nancy Drew認為,這個案子背後必有內幕,於是立刻決定將這個題材寫成報導,開始進行搜查。
在「Psych」裡的Maggie Lawson,是個很有正義感、帶點傻大姐個性、容易被別人說服的年輕女警,對這個白目、賤嘴、智障、神經病滿天飛的系列(關於這個影集,等我看得夠多了以後再談)來說,稱得上是很能襯托出戲劇效果的角色。而在「Nancy Drew」裡,她則成了行動力十足、無畏無懼、非搞清楚所有問題否則絕不放棄、搞得大家人仰馬翻也在所不惜的女大學生。相對之下,她的兩位固定搭檔Bess和George,在戲中就顯得不是那麼突出,僅能發揮啦啦隊的作用,跟著她轉來轉去,盡可能在一旁為Nancy加油打氣了。
雖然故事主角是少女偵探,但這部電影所探討的議題,倒是超越了我的想像,不像一般非成人的推理故事那麼輕鬆,具備相當程度的社會寫實色調。Nancy的父親在故事中,我個人覺得發揮了足夠的特色,適時點出了這個議題的複雜、危險性,不過,全劇的基調仍是活潑健康、積極樂觀的,原先看似準備天翻地覆的發展,最後總算大事化小、小事化無,畫下完美的句點。
隔沒多久,在另一個偶然的情況下,我又發現了Nancy Drew的電視劇,雖然並不算新,不過剛好可以拿來做個對照。Tracy Ryan的造型,與Maggie Lawson完全不同,顯然Nancy Drew這個偵探,隨著時代的演進,具有非常高的可塑性,初看之下唯一相同的,可能只有兩個人都是開著敞篷車登場吧。這部電視劇,每集只有三十分鐘,所以人物更少、案情更簡單,可看之處就是Nancy發揮無比的想像力、行動力,拉著兩個好友四處冒險了。
我個人覺得,電視劇中的Bess和George,扮相比較有特色,將Bess的柔軟與George的男孩子氣表現得夠鮮明,三個人站在一起,予人名符其實的「少女偵探團」之感。忽然這麼說雖然有些唐突,不過,十年前剛出道的SHE,說不定蠻適合扮演台灣版的Nancy Drew。